24岁的阿亮，是一名标准“社畜”，每天疲于工作，时不时地要见客户；19岁的小美，做着家里人给她找的一份工作，每天都在期待新的一天；即将成年的小峰，初中毕业后就走向社会，在KTV里赚钱打拼……

他们和其他年轻人一样，用自己的方式奋斗，未来本应有无限可能，但奔向未来的路上，他们必须通过一场本不必存在的“大考”——戒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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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轻人，正在湖南康达精神卫生中心暂时“调整”前行的方向。这里是他们的第一个考场，更深刻而重要的考验，将在他们走出这里后扑面而来。

他把手机当掉买了10支“电子烟”

阿亮第一次接触成瘾药物是在2022年底。当时24岁的他与前女友分了手，又遇到比较大的工作压力。一次，朋友对他说“我这有个好东西，一起喝喝酒解解烦”，他便接触到了含有依托咪酯的电子烟。当天，阿亮喝了很多酒，却并没有难受感，反而感到很舒服。久而久之，他逐渐发现自己对这种电子烟产生了依赖。

之前，阿亮对毒品有过了解，他觉得自己应该沾上类似的东西了。因为长时间吸食，阿亮的体重在半年内掉了30多斤，变得又黑又瘦。此外，他还动不动就发脾气，人也越来越懒散。阿亮曾想过戒毒，他多次用烟头烫手臂作为对自己的“警告”，还是总会不由自主地拿起这个小玩意“吞云吐雾”。

与阿亮不同，小峰在初中毕业后就没上学了。他去了KTV里面打工，逐渐认识了一些“圈子”里的人。第一次吸到含有依托咪酯的电子烟时，他被告知“没事的，这个查不出来的”，小峰发现了其中的“商机”，他把手机当掉，买了10支电子烟，不仅自己能抽，还能卖给别人。

半个多月前，小峰在进行一次交易时被民警抓获，之后被送来湖南康达精神卫生中心。阿亮则是被家人委托别人送来的。

湖南康达精神卫生中心成瘾治疗中心医师陈银萍回忆起两人第一次来此的场景。“都很憔悴，不想吃饭，整个人很颓废，有时还会有失眠的困扰。”

“希望还没被抓的姐妹们，不要再抽这个”

面对一张张年轻的面孔，陈银萍和该中心心理科主任全立新等人的心中除了遗憾、难过，还有惋惜。“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吧，这么好的年龄段，应该在学校完成学业，或者去做自己梦想做的事。不过，未来的新道路仍然可以由自己选择。”全立新说。

19岁的小美一头长发垂到背上。她来到这里已有半个多月了。“跟朋友在一起玩，四五月份开始接触到这个东西。”小美所说的，依然是含有依托咪酯的电子烟。“当时不知道会成瘾，纯粹因为好奇。”她回忆，每次吸食完后都会感到头晕、记忆模糊，脾气也会变得暴躁。“如果身边有人在说话，你会忍不住找对方吵架，甚至打起来。”

来到湖南康达精神卫生中心后，小美除了吃药、与心理医生面对面交谈外，还上了康复课程。“对毒品的认识进一步加深了，希望还没被抓的姐妹们，不要再抽这个了，真的对身体有害。”

其实小美已经对未来有了初步规划，她打算从戒毒所出去后，先向家人解释整件事的起因，再慢慢改变自己，从而改变家里人对自己的印象，最后再找份工作，好好上班。说话间，小美偶尔会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与指甲，“我想做美甲师，这是我喜欢做的事。”

撕下标签是重回社会的一大考验

与两人有同样戒毒需求的，目前在湖南康达精神卫生中心有近190人。他们绝大部分来自湖南省内，还有一些来自广东、江西、贵州、湖北等周边省份。其中，35岁以下的年轻群体占一多半。来到这里后，他们都会被安排进行药物治疗、心理治疗、毒品科普教育等。其中，心理治疗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

医生查房时，发现阿亮不太愿意谈及自己的过去。“他内心对家人是有埋怨的，把自己染上成瘾药物归因于长辈对他管教太晚了，为什么在他说出工作压力大后没有及时地给予安慰与鼓励。”陈银萍说。

刚来到这里的小峰也选择把自己封闭起来，他不想再接触毒品、成瘾药物，自然不想接触与这类物质有关系的这批人。

全立新介绍，患者来到这里后，生活作息逐渐变得规律。这时候，他们就会与每一位患者谈心，建立信任关系，探究他们沾染毒品以及成瘾药物的原因，再改善他们对毒品、成瘾药物的认知，最后重建他们的信心。

曾经有过吸毒史戒毒史的人，他们身上的标签很难被撕掉。即使走出自愿戒毒医院，想让生活重回正轨，他们也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面临不信任感。因此，即将走出戒毒医院的人员，或多或少会感到焦虑。“我们医生会告诉他们，在医院里，你能与我们建立朋友关系，走向社会后也一定可以，因为这都是相通的。”全立新说。

“让更多人的人认识、了解自愿戒毒”

2023年1月3日，湖南省公安厅等多部门联合出台《关于进一步加强和规范自愿戒毒工作的意见》，提出“自愿戒毒是我国禁毒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戒毒康复的重要措施。”《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禁毒工作的意见》第10条提出：“大力加强自愿戒毒工作，加快推进戒毒医疗服务机构建设，指导吸毒人员主动接受戒毒治疗。”2016年，国家禁毒委领导视察湖南康达自愿戒毒中心（现湖南康达精神卫生中心）时，对湖南省自愿戒毒工作给予了充分肯定。

湖南康达精神卫生中心是是由省卫健委，省公安厅直接管理的省级自愿戒毒专科医院，在建院二十余年以来成功治疗了两万余名自愿戒毒人员成功戒除了毒瘾回归社会，全省99%以上的社会面自愿戒毒病人都由该院收治。

现实中一个比较突出的矛盾是，依托咪酯暂未在法律上被列入毒品范畴，但在临床医学上，它已经具备了冰毒、K粉等合成毒品对人本身以及社会造成的危害。

此外，大部分人认为，人一旦沾上毒品，就很难戒掉，一辈子就毁了。“这种想法是不正确的，吸毒成瘾是一种慢性、复发性的大脑疾病，只要个人有毅力、有恒心，家庭、社会给予支持，到专业的自愿戒毒医疗机构进行科学的治疗后，是可以戒断和康复，恢复正常，回归社会的。”湖南康达精神卫生中心医务科主任曹利洪说。

“因为很多人都是这种想法，所以当他们身边的人接触到毒品或者成瘾药物，从而上瘾之后，他们很有可能会选择放弃，或者说想去自愿戒毒，但不了解相关机构，也错失了机会。”湖南康达精神卫生中心法定代表人李江红认为，让更多的人认识到自愿戒毒、了解自愿戒毒，是很有必要的。

文中阿亮、小峰、小美均为化名

记者满延坤 摄影记者杨旭 通讯员唐曦

来源：潇湘晨报企鹅号